足金，单只1.2g的耳钉，耳后的设计是一个弧形的圆圈。
“她过敏。”姜妍将饰品盒打开，没等老板替姜语戴后面的固定耳套便走上前制止了老板的动作，“她戴这个。”
姜妍走上前，将她耳朵上的铁制耳钉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替她戴耳钉，生怕一不小心戳疼了她。
“本来打算等你高中毕业就带着你来打的……”姜妍替姜语戴上一只耳钉后朝着她笑了笑，随后又去拿盒子里的另一只：“但一直没有时间，就搁置了。”
是啊。
没有时间。
那段时间他们家里太乱太乱了。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想尽办法分割他们各自家中仅剩的财产，父亲姜华和叔叔姜成，姜妍的丈夫和他的弟弟……
姜妍是他们三个孩子里经历最像蒋蓉的一个。
同样的嫁给了拥有两个兄弟的家庭，同样的重小轻大，同样的弟弟一事无成……
唯一的不同是，姜妍的头胎生的是儿子，而蒋蓉的头胎是女儿。
她们二人一同站在镜子前，姜妍替姜语戴好耳钉后，同样也侧身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太早的步入社会和家庭，她的脸上早已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跟姜语站在一起的时候不像是她的姐姐，反而更像姜语的妈妈。
姜妍盯着镜中暗黄的脸苦笑了声说：“越来越老了。”
“不老。”姜语抬眸看她：“大姐才二十四岁，怎么会老呢。”
“脸老了。”姜妍垂下眼睫沉默了瞬，随后转身去寻了正招呼其他客人的老板。
姜语收回落在镜上的视线，一时失语。
她想说，不是人老了，也不是脸上的皱纹而显得人老了，而是她的心态老了。
一个人心态开始慢慢变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地与这个社会脱节了。
姜语曾见过那个年代与时俱进的姜妍，也见到了随着社会不断发展而将自己禁锢到原地，甚至还有慢慢往后退的姜妍。
姜妍是他们姐弟三个人里最懂事的一个，姜语出生的那年，姜妍才五岁多，虚长姜语六岁。
她是他们姐弟三人当中经历心酸最多的一个，但是她从来没有和他们抱怨过那个时候的生活。
倒是蒋蓉教育姜语和姜叙的时候会拿姜妍来教他们二人。
姜妍五岁就开始帮着蒋蓉在家里做饭了。
蒋蓉说，之前过年她没时间，都是小姜妍在忙。
小姜妍一个人剁馅儿，一个人和面，一个人包饺子，等蒋蓉到家的时候，姜妍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做好了。
蒋蓉说，她小小的肩膀上好像有巨大的能量，替她在灰暗的世界里点亮了一盏灯光。
如果没有她，她可能会再次堕入之前那种迷茫和无助的心态当中。
而姜妍也同样是姜语灰暗世界里的一抹光，是她无人理会时的一抹光。
姜语依稀记得，在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隔壁冥风市地震，震感强烈的蔓延到了耀明市。
明明中午来上学的时候外面还艳阳高照，仅前脚刚迈进教室的后脚紧跟上的这么一个瞬间，外面的天突然间就暗了下去，紧接着外面开始狂风大作，闪电雷鸣交加，发出巨大地“轰——”声。
突然变昏暗的教室吓了姜语一跳，下意识地关上了教室的门，顺便反锁。
姜语一直都是班上第一个来的，那个时候班级里一个人都没有，小姜语又看不到教室里灯光的开关，只能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电闪雷鸣。
闪电从窗前闪过去的时候，昏暗的教室会短暂的亮一下。
姜语刚抬眸看清教室内东西摆放，紧接着就又暗了下去。
她缩在角落里深吸了一口气，打算摸着黑去一旁搬一把椅子，踩上去开教室内的灯。
因为是小学，班级里调皮的孩子比较多，所以学校就把灯光的开关安装的特别高。
雷电来的没有什么规律，姜语顺着那短暂的光寻了一阵儿才摸到了一把椅子，正准备搬着椅子灯光的开关处走的时候，忽然碰到了桌子角。
她的肩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刚搬起来的椅子一下子就松开了，砸了她的脚。
被砸了的姜语疼得“嗞”了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鼻头也瞬间涌上了一股酸涩，原本一直被抑制在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外面的雷雨还在继续，姜语放弃了去摸索灯光开关的计划，继续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肩头，一个人给予自己一个人温暖。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班级里还是没有其他的同学来，甚至连老师的身影都没有。
一个人待了太长时间的姜语开始慌了。
她扶着墙壁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往教室的门处移动，想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可是她才刚一打开门，一阵狂风就吹了进来，带着巨大的雨丝，打湿了她的整个衣衫和脸庞。
她站在门前懵了一瞬，然后伸手去摸突然被吹开的门，打算将门再次插上，关好。
可是风太大了，她的力气太小，根本推不上。
推不上门的姜语慢慢的陷入了一种绝望的恐慌之中。
“轰隆——”
“轰隆——”
“……”
雷声还在继续。
又有三声雷声下去以后，忽然间又闪过去了一道闪电。
闪电落下的那一刻，校园内的所有视线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在厕所的方向，有一棵不久前才栽下的小树。
小树折了腰，绿油油地棚顶与地面相连接。
姜语觉得自己就是那棵小树。
它折了腰。
而她独自一人。
闪电落下后没多久，外面的视线再次慢慢地变得昏暗了下去。
她站在门旁没有动，任由那些混杂着风的雨水吹发在她的脸上。
她呆呆地望着外面。
又几声雷响过后，天空中再次闪过了一道闪电。
姜语抬眸看向那闪电滑过的地方，只微微一瞥，就瞥到了那个顶着雨从二楼楼梯上跑下来的身影。
她没有打伞，浑身都湿透了。
姜语以为那人要顶着雨去上厕所，她觉得那个淋雨的人好傻。
可当她顶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衫走到她跟前，当落下的闪电让她看清来人的脸庞的时候，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人……
她连自己的姐姐都没有认出来。
她才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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