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谢颜景大步上前，但是却依旧没有接住那直线落下胡大夫。但是胡大夫却身形晃晃，自己站稳了脚步，捂住口鼻轻咳几声，眼睛里头满是淡淡的笑意，“颜景。为师还是有几件事要和你说。”
谢颜景连忙伸手扶住了瞧着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胡大夫，“您说！”
“你啊，说到底还是心太软。”胡大夫边咳嗽边笑着道，“若是你心肠再硬些，我可能也就自作主张让你去争夺那个位置了。但是啊，也许是你母亲教导得好，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你这个孩子啊，说到底还是心肠太软了。和你母亲一样的温柔。”
谢颜景眼泪就像是泉水一样一股股地往外流去，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师父，你，你别……”
“傻孩子。”胡大夫咳嗽两声，带着淡淡的笑意，“难不成你还看不出为师现在算是什么情况么？”
谢颜景就是清楚，身为一个跟着胡大夫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嘴唇发黑，面色发白，五官渗血，这是被下了毒，无药可救的情况。
但是谢颜景却说不出口，他只能够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没事的，没事的……您一定会没事的。”
胡大夫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你啊，自欺欺人。为师教了你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留给你的，但是为师最开始赠你的第一份拜师礼你一定要收好。那个啊，也许能够在关键的时候救你一条性命。原本为师想着能够陪你多走一点，但是啊，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为师此生没有遗憾了，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够看着你娶妻生子……”
“咳咳咳！”胡大夫边说边断断续续地咳嗽，嗓子眼里头就像是被人用东西给堵住了，他的嘴角渗出了血丝，原先苍白的面色似乎都因为这咳嗽而红润不少。
“过来。”胡大夫朝着站在谢颜景旁边的赵小晨招了招手。
赵小晨连忙蹲了下去，抓住胡大夫的手，“胡大夫！”
“唉，你这小女娃也忒有意思。”胡大夫笑着咳嗽了几声，他的双眼之中都带着浅浅的笑意，“要说吧，老夫这一辈子也算是年轻时候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了，还挺少瞧见像你这般的小女娃娃。能够坚持不懈地追了他这么个臭石头这么多年。那时候我也不过觉着你这人格外坚持，倒是最近……”
“哈哈哈，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夫老了，竟然觉着你这越看越好看。你和当初的那个刁蛮任性的自己啊……不一样了……咳咳咳。心里头倒是多了几分柔软，几分善良。这样的你啊，就像是要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老夫还真担心这小子以后抓不住你，让你被别人给追了去！”
赵小晨轻嗔了句，“胡大夫！”
“哈哈哈，老夫也不过是逗逗你。行了，不如给老夫一个交代如何？”胡大夫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呼吸声也越来越拉长，就像是下一秒可能就要直接断了。他的双眼瞳孔逐渐开始涣散，但是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得赵小晨心酸不已。她知道这个老人一直在撑着，撑着等自己答应。
“好，只要您说的。我都去做！”赵小晨直接开口道。
胡大夫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各自抓住了两个人的手，然后叠在了一起，“老夫啊，咳咳咳，也没有其他的心愿。老夫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啊……咳咳，看着颜景能够娶妻生子。这生子老夫是补奢求了，不如你们便在老夫面前三叩九拜，行了夫妻礼吧。”
“师父……”谢颜景下意识想要阻止，毕竟无论如何，对于一个女人，自己的婚礼，就算是为了一个承诺。这个婚礼还是太过于捡漏了，让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于愧对赵小晨了。
胡大夫的双眼依旧是找不到瞳孔，他渐渐地就连抓住两个人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怎么，就连老夫……咳咳……老夫这么小的愿望也不愿意满足了？”
这句话一下子堵得谢颜景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张嘴想要辩驳，却又生怕等会让胡大夫更加生气，所以这话都堵在了自己喉咙里头。
“好，我答应。”久久不曾开口的赵小晨说道。
赵小晨其实作为一个来自新社会的人并不觉得这样的婚礼有什么，如果能够满足眼前这个老人的一个心愿，让他安安心心地上路，也算是自己做的一件善事了。更何况，自己本来就要嫁给谢颜景，她就当做是第一次婚礼的彩排了！
“你呢？”胡大夫虽然扭头看去，但是那瞳孔明显就是涣散得根本没有办法聚集焦点。
“好。”谢颜景闭了闭眼，开口道。
胡大夫这才重新带了几分笑颜，“得了，你父亲不在，我这也算是你们两个的高堂了。”
于是就这么，三个人在这墓碑之后，胡大夫之前，跪在地上，进行了极为简单的夫妻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赵小晨和谢颜景牵着手，朝着胡大夫跪了下去，磕了头。
只见胡大夫的面上笑容更甚，他连连点头，仿佛这是他这辈子最为幸福的事情了。
“夫妻对拜。”
赵小晨和谢颜景在胡大夫的唱礼声中朝着彼此微微弯了腰，他们的眼睛里头都是彼此，就像是永远都无法分开一样。
“礼——成。”
最后一个字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最后发出的呐喊声一样极为短促。
谢颜景和赵小晨回头一看，原先还坐得极为端正，将自己的腰板都挺直的胡大夫，现在却为歪在来一边，五官流血，没有了气息。
“师父！”谢颜景的声音是赵小晨从未曾听过的大声和撕心裂肺，他朝着胡大夫跑了过去，一把扶住对方，从袖子里拿出自己常年随身携带的金针，一针针落下极稳妥。
但是赵小晨依旧可以看到他的手在轻微地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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