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少年顿时又有了一种被抛弃的苦楚,眼看着一张小脸儿都垮了,两只手十分不安的抓着衣摆,想说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见他这副模样,牧清寒越发不喜,眉头也紧紧皱起来,不悦道:“怎得,前儿是谁说大丈夫志在四方,还说要出去江湖历险的,嗯?这回连在这里上学都怕了不成?我同你婶婶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越看越不像话,这算个什么样子!
自己八岁就出去外地求学了,莫说什么叔叔婶婶,当真是连个认识的人都没得,更无人能与自己撑腰。后来又远赴青州。等到了十三岁,都要准备下场了,可你瞧瞧这个小子,当真是给养坏了!
叔叔的性子一贯冷清些,可也从未这般不苟言笑,牧植越发惶恐,又对外来的日子有些茫然,最后干脆就给轰了出来。
小少年呆呆的站在廊下,忽然就有了一种“天下之大,何处容身”的苍凉感。
“哎呀你这孩子,我到处都找不见你,怎的大衣裳不穿就立在风口里?”
正呆立间,就听一道柔和的嗓音传来,简直如同冬日里的一股暖流涌入心田,牧植本能的朝那边看去,见是婶婶,顿时如同流落在外的小奶狗看到亲人一般委屈起来。
“婶婶!”
杜瑕却噗嗤就笑了,她如何猜不到这小子这般作态的缘由?只是牧清寒可能对旁人略有些冷硬了,可待这个侄子实在没的说,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想是这小子刚得到消息惊呆了。
牧植确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住了,等晚间回过神来,也就没什么抵触的心思了。
叔叔婶婶待他没的说,且求学也是正事,他自懂得。再说也不是从今往后都见不到爹娘了,日后逢年过节要么他们来,要么自己家去,照样团圆。
略低沉了两日之后,牧植就乖乖去开封北郊那所私学报了道,正式开启了求学生涯。
下江南的张铎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牧清寒在等待中等来了自己的调令:
去原职,升为开封北郊禁军第三军正四品军都指挥使,辖下五营共计两千五百人。
同时,卢昭亦去原职,调为同北郊第三军都头,辖下一百人。
这就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好处了,起/点高的需要那些半路出家的人仰望,而且即便心里不服,可嘴上却没人能挑出什么错儿来。
如今牧清寒也才不过二十四岁,他就已经官居四品,在一众同等级官员中,他着实年轻的吓人了。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正常的,因为这家伙不光是武举状元,竟还有个文举举人的功名,若是圣人不给他这般高的官职,那才是不正常哩!
都说四品是分水岭,多少人出生入死大半辈子都未必能混到这个位置,可牧清寒如今才二十四岁就已经将其收入囊中,未来还有漫长的几十年,踏入三品之列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接到圣旨的牧清寒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圣人对卢昭的安排,很明显是存了点儿离间的心思。
两人是同科,又是好友,当初一个状元一个进士的差距已经足够悬殊,如今几年过去了,非但没能拉近,反而越发大了:
军都指挥使和都头,其中相差何止天地!
非但如此,圣人竟还将他们二人安排在同一军中,直接叫自己做了卢昭的上司,竟还隔了好几级!如此天长日久的,莫说心胸狭隘者,便是原本亲近的好友,只怕也要生出些嫌隙来了。
牧清寒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找卢昭说些什么,那头却已经先一步送了一封信,雪白的信纸上只有墨迹淋漓的一行大字:
“我信你,莫多想!”
只有六个字,牧清寒却盯着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就连杜瑕什么时候过来了都没觉察到。
杜瑕顺着他的手往纸上看了一回,也是沉默无言,良久才叹道:“卢大哥当真是难得洒脱男儿,端的真君子。”
牧清寒回神,苦笑一声,将那信纸往蜡烛上点着了,亲眼看它化成灰才叹息道:“却是苦了他。”
以卢昭的才干为人,当个指挥使也足够胜任,如今却只落得区区一个都头,怕不是侮辱!
杜瑕也觉得十分不忍心,又不免暗中抱怨,圣人此举未免有些太过下作了。
莫非真是年纪越大,心眼儿越小?你已经将人家的儿子儿媳压在京城做人质,怕是插翅也难飞,便是优待一些又如何?偏偏弄到这般田地,真不怕什么时候惹恼了卢老将军?
这个念头一出,杜瑕登时就被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一张嘴,竟呆了几丝颤音,道:“莫非,莫非圣人是故意的,意在逼反卢老将军,他好名正言顺的绞杀、清理?”
牧清寒也被她这种猜测惊了一跳,沉吟一回,还是缓缓摇头,道:“我觉得应当不至于吧,若真想逼反,还有许多更为隐蔽更为便捷有效的法子,却是没必要做的这样明晃晃的惹眼。”
听他这么说,杜瑕才稍微放下心来,只是对圣人的不满却更上一层。
过了会儿,牧清寒又道:“对了,眼前却有另一桩事须得同你商议。”
原来如今开封城内外东南西北分别各驻扎着八军两万,共计八万禁军,牧清寒被分到的第三军同第一二四五军都在北郊山上,距离如今他们家所在的房子不远不近,骑马一个来回也要大半个时辰,而练兵却也要早出晚归。如此一来,若不搬家,牧清寒恐怕每天都要吃睡不安,夫妻二人恐怕也没什么时间联络感情;可若是搬家,住到军营地家属院,各方面条件定然没法同城内相比,他又觉得有些委屈了妻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杜氏有巧女请大家收藏:(www.ymwx.org)杜氏有巧女一鸣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